美国高能物理学家卡普拉认为:过去数十年间现代物理学引起的这些变化,好象走向了类似东方的世界观:宇宙的全部现象是一个不可分离的和谐的整体。《易经》的思想体系、宇宙观及其方法论,究竟怎样与现代科学沟通,即是本文讨论的核心。并期望将现代科学的研究机理引入易学的研究与实践中,使古老的易学术数学登上学术之殿堂,成为人们能普遍接受的一门学问。
自古《易经》就是一本占卜之书,它成书于殷周时期。《易经》所研究和阐释的是宇宙运动变化的规律,而这些规律是可以认识的,不存在人类不可知的超自然的智慧和灵力,所以《易经》不同于《圣经》,它与科学有着同样的哲学基础和对世界认识的终极追求,由《易经》这部经典衍生出的对世界的认识以及各种术数学,我们统称之谓“易学”。由于易学在认识描世界的方法奇特,逻辑又怪异,往往不被我们正常的思维理解和接受,故遭种种误解。但这并不等于易经认识宇宙的观点是错误的,我们没有理由把无法用科学解释清楚的东西当作伪科学加以批判,因为辨证地讲,科学也不是万能的,它也在发展进步着。我们不妨在更深的角度剖析一下科学是什么?
近代自然科学是从西方哲学中分化而来的,由于它脱胎于西方哲学之母体,它与东方易学的思维方式大相径庭。从哲学认识论讲,西方哲学认识世界是主客体分化的,主体人的思维是意识,客体是物,界限非常清晰。后来产生认识世界的工具有逻辑学、数学、自然科学等。而易学认识世界是主客体不分,浑然一体,它所关注的不是具体的物,而是取其物“象”,“象”的本意就是主观地将事物高度抽象,变成符号,力求将认识客体消失,融于主体中,达到物我一致,天人合一。
认识论的分化形成科学与易学不论在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无法沟通。比如对时空的理解,自然科学把时空当作世界万物“表演的大舞台”,也即时空是守恒的,对称的,不参与世界万物的运动变化。举个例子说,一个物理实验,在物理条件相等的情况下,在某一地方某一时间做的结果与它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做的结果都一样,时空的变化对物理规律不受影响。牛顿力学是一个时间对称、决定性的理论,其中过去、现在和将来没有区别。虽然爱因斯坦证明在特殊情况下(高速和强引力)时空能参与物理变化,但在一般情况下时空依然是守恒和对称的。与此不同的是,易学对时空的理解却很特别,认为时空的变化与世界万物的变化密切相关。我们虽无法用实验证实时空变化是不是世界万物变化的根本原因 (因为时间不可重复的单向流逝,使实验无法操作),但可以证实的是:世界万物的变化可以依据时空变化方式进行有效描述,这就是易学数术可以进行预测的理论基础。正因为时空的重要地位,所以易学更关注日月升降、斗转星移、寒暑往来、八方正隅,难道不正是由于天道的运转,才构成我们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吗?
自然科学和易学的巨大分歧使我们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究竟是哪一个更能反映大自然的本质特征?我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呢?
毋庸置疑,自然科学的真确性和有效性是经亿万次实践所证实的,然而,我们不能不回避这样一个问题:自然科学所能揭示的只能是自然界中那些可以重复的、不受时空变化干涉的、具有客观表现形式的规律,这些规律特征具有严格的决定性和可控性,不受人的感知和行为的左右。也不受太阳、地球运转变化的左右,科学的局限性显而易见,而我们面对的世界更充满复杂多变性,远不是那样的“单纯”。
一门学问,只有意识到自身的界限,它的哲学内容才得以保留。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说过:“你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因为新的水不断流过你的身旁。”这句哲学名言为我们昭示一个不可重复的单向变化的世界,江河流蚀、风云变幻、生命进化、文明推移、社会变革、人生悲喜……所有这些离我们那样切近,而永不可重复。要对它们的内在规律做完整的揭示和准确的预测,科学显得力不从心。对那些纯“自然”的变化,如天气、地震、灾害等,科学只能作“近似的”推测;而那些有人为参与的变化,如股市、人生、祸福等,科学则无从把握。如果我们撇开这些变化的种种直观原因,寻找一个最初的原因,就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所有不可重复事物的变化,都与宇宙天体和地球的运动变化有关,也即与“时空”有关。令人惊愕的是,正是我们的祖先几千年前发明的易经,能够借助一整套变换方式,将科学无从解决的复杂事物的变化与时空变化建立起一种相关模式,正是这种模式,给予我们对世界认识的新启示。
易经认识世界的方式采用三原则:即变易、不易和简易。
第一,所谓变易,就是告诉我们,宇宙万物没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这种“变”不是指物与物之间的相对运动变化,而是说指世界上一切的物、一切的事、一切的人以及人的思维无时无刻都在不停的变化发展,就象流过我们身边的河水一样,每一刻都是新的。“变”的真义包含了两个方面,即不可重复性和无常性。首先说,世界上没有一样事物的变化是可以永远重复的,所谓看似可重复的现象的背后,都有着不可重复的实质,就如我们每天看到的日出日落,看似重复,而实际上太阳每时每刻都发生着不可逆的聚核反应,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变”的无常性是说世界上没有一种事物是可以永恒存在的,都有一个产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
第二,所谓简易,是易学的核心思想,也是最高成就。就是说所有变的事物,不管它有多么复杂,多么难懂,它都有一个简单的原则,也就是有一个可以遵循的简单的规律。只要我们具备足够的智慧,掌握高层次的方法,一切都会变得简捷明了,这种智慧和方法就是简易的原则。具体地说,万事万物的变化发展都是在一定的时空规度中演绎的,都脱不了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脱不了八卦、六十四卦及其它预测方法的时空定式。易经在认识世界方面如此伟大的成就,是任何科学都不可企及的,这不仅仅是一种哲学上的思辨,而是在实践中得到充分检验的、有效的、普遍适用的方法。
第三,所谓不易,是易学中不变的基本原理和规则,它是简易原则所使用的认识工具。既然宇宙间一切事与物都在不停的变化,我们要认识它们,必须有一套不变的认识工具,就如我们必须有一根不变的尺子,才能度量出任何一件物体的长度一样。物理学是研究自然界物质运动变化一般性规律的科学,它借助物理量、物理常数和方程,构建起一座丰富复杂的物理学大厦。所谓物理量是物理对象的属性和运动状态的表达形式,物理学的基本量纲只有 7个,其它为导出量;物理常数是自然界中客观存在的物理量定数和物理关系的系数,物理学中常数有42个,重要常数有8个;物理方程是有联系的物理量之间相关性的数学表达形式,物理学共有方程275个,重要方程9个。这一切都是认识自然界规律的物理工具。易学也有自己的量纲、常数和方程,具体是:十天干、十二地支和八卦三组体系30个基本量纲(它们是一切复杂事物、社会和人的属性和状态的表达形式);先天卦数、后天卦数和河图数三组体系26个基本常数(它们是量与质相统一的描述宇宙场态的定数);以及五行生克一组基本方程(它是宇宙中每一个系统,各种元素之间相互作用关系的简单表达形式)。这一切不变的定义和规则,构建成另一座无比玄妙的易学大厦,可惜我们对它却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易学的三原则虽然能说明易经认识世界的方式,却未能完整地解释易经为何能进行预测的原理。如何跨越时间的障碍,知道事物未来的发展趋势和结果,在科学来讲就是穿越时间隧道——这是不可能的;或者是借助于巫术和特异能力——这是不可知的,无法让常人操作和掌握。易经的预测既不用穿越时间隧道,也不需借助任何特异能力,它很平实而简单,可以被所有人掌握。这种预测的机理,就是易学的三个原理,即:万有联系原理、时空规度原理及信息全息原理。
一、万有联系原理:
在科学史上,我们知道有牛顿根据苹果落地,发现万有引力的故事。在易学界也有一个故事,那就是易侠张延生曾根据苹果落在一个人的背上,推断出这个人的领导正在被免职。在我们一般人看来,苹果落地与领导下台毫无关联,可是它们特定的时刻同时出现,这种奇妙的“巧合”,为我们昭示一个普遍联系的规律,这就是“万有联系原理”。应该说,世间的一切事物,只要同地在球上,受同样“时空场”的作用,都有某种信息上的关联。易经把这种关联用八卦方式进行类象,如乾为天、为圆、为君、为父、为马、为玉、为大赤……;坤为地、为方、为众、为母、为牛、为釜、为黑……等等。利用这种类象,找到它们之间关联的信息。只要你深谙易之奥理,就可以做到知此而及彼的推断和预言。
二、时空规度原理,这个原理包括三方面的含义:
1.时空的可度量原理。我们说物理学中所讲的时间是无差别的“均匀”流逝的量纲t,而易经中的时间是一种有量与质区别的、不“均匀”的、不连续的、可度量的“维象”。度量时间使用了天干地支22个量纲。我们的祖先发明了一个固定的时间运行模式,那就是这由22个量纲相匹配的六十甲子,这六十花甲子规范了年月日时的运行规则,上无头,下无尾,延绵不绝。这样我们就很容易穿越“时间隧道”,使预测未来得以实现。由于易学的量纲也具有方位的含义,所以空间也是可以进行量度的。
2.时空的可运算原理。时空的运算就是借助各种“时空算子”(六十四卦就是64个时空算子),把宇宙的各种状态表达出来。这些状态都蕴藏着丰富的信息,这些信息可以依据万有联系原理,对应其相应的实际事物。通过对“时空算子”的运算,就可以预知其相应事物的发展。
3.时空对事物的规范原理。易经认为,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变化最根本的原因是时空的变化,这样时空就成了万物演变发展看不见的导演,这就是时空对事物的规范原理。我们把这种规范称为“时空场”。“时空场”就象一根摩杖,指挥着世间万物包括人的命运。这样,易经的预测算的不是引起事物变化的种种因素,而是它相应的“时空场”的变化。只要我们通过对其相应“时空算子”的运算,“时空场”的变化就一目了然,事物的未来发展必须依着“场”的控制方向进行。易经的这种时空规范原理必然得出这样一个哲学推论:即世界上没有偶然性存在,存在的只是必然,所谓表面上偶然的东西,实际上是我们尚未认识到必然的动因,因为一切事物的发展都受着必然“场”的控制。这种世界决定论的理论很容易遭到批驳,难道人的意志这种最主观、最随意的行为也在“时空场”的控制中吗?人的主观行为能否改变“时空场”的规范?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先回答另外一个问题:即是不是人的主观行为和个人意志就能完全达到其目的?回答一定是“否”,而且越是大的事件就越是无法由个人意志来支配,那就证明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在真正影响着人,人的行为与意志是有限的、被动的。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大事在天,小事由人”。
三、信息全息原理:
科学上讲的全息是指取一个整体事物的任意一部分,就可以全息出这个事物形象的全部。比如取一朵雪花的任意一小部分,放大观察依然是一朵雪花形状。科学上讲的全息概念一般是指空间上两维或三维的分形分维。易经的信息全息原理不是指那些特殊事物结构形态上的全息,而是指世间所有事物都存在有若干个信息全息点,通过对这些点信息的提取,就可以全息出整个事物发展变化的形态。这种全息是时空结构的动态全息,并具有一般的意义。
我们姑且把信息全息点称作“奇点”,把通过该点切入提取的信息称作“信息切片”。那么所谓“奇点”,就是易经预测的起式点(六爻称起卦、奇门称排盘、六壬称传课、命理称列八字);所谓“信息切片”就是列出的卦象或盘象,也即“时空算子”,根据信息的全息原理,这样列出的“时空算子”就可以照应该事物发生、发展和消亡的全部。易经的所有的预测学都是这样展开的。
需要探讨的是,人们往往把易经预测的“奇点”看作是不可靠的,因为“奇点”的提取带有偶然性和随意性,与科学的严谨和规范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也是科学无法接纳易经的主要原因之一。那么“奇点”究竟是什么?它是否包含有真理的成份?探讨这个问题,就必须涉及到当今研究复杂事物的新理论——混沌。
混沌理论研究的是那些非决定性的,非线性的不可逆系统的内在机理。由于篇幅所限我们不可能展开来探讨。与易经的“奇点”问题有直接关联的,就是混沌系统存在着一个“奇异吸引子”,它能对该混沌状态进行有效的描述。奇异吸引子具有两个特性:其一,它对系统的初始条件极度敏感——一个被奇异吸引子捕获的系统,它的长期行为和它当初最细微的细节都有关;其二,奇异吸引子是一个“分维体”——不管我们把它的某一部分放大多少倍,它基本上仍具备该吸引子的全盘结构。研究表明,一个可控性混沌的奇异吸引子是拥有无穷多可能性但包含在一个有限区域内的分维体。
如果我们用混沌理论考查我们面前这个复杂的世界,显然每一个社会单元、家庭单元及其相关的事件都是一个混沌的系统,只不过因为有人的参与和主观行为,使这类混沌不被科学认为是可控性混沌,奇异吸引子也无法用科学手段加以提取和描述。然而易经能够解决科学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根据易经的“时空规度原理”,“时空”是万物看不见的主宰,人的行为也在“时空”的规度之中,这样科学看来的非可控性混沌在易经看来是可控性的,那么就存在着能基本反映一切社会和人文混沌系统内禀性的奇异吸引子,这个奇异吸引子是由初始的“时空条件”决定的。
易经预测的起式点——“奇点”,正是混沌系统的“初始时空条件”,由此而切入的“信息切片”就是混沌的奇异吸引子。由于奇异吸引子对初始条件极端敏感,它的轻微改变就会引起整个混沌系统的大变化(即所谓“蝴蝶效应”),那么初始的“时空条件”在预测中也极为重要。就拿命理的推算来讲,人出生时辰仅两小时的细微差异,就影响他一生的生命历程!易经“奇点”的取法一般是两条途径:一、取事件发生或事物初生时的“时空条件”为“奇点”;二、有些事件并没有非常清晰的初始点,可以取其相关人的问占时刻为“奇点”。这个问占时刻点为何能类同事物的初始“时空条件”一样,反映社会和人文混沌的奇异吸引子,我尚未找到信服的答案,但从易学的实践中看,这一点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有意思的是,由于奇异吸引子具备多层次分维的自相似性,所以就存在对同一件事情,易经可以采用不同的方法进行预测,其结果往往是一致的。这是因为,不同的预测方法就如切入奇异吸引子的维层不同,可形态却是一致的。
易经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的文化财富,它曾造就过一个伟大的民族,如今我们重新翻开它的扉页,依然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世界上没有哪一本书和哪一门学问能象易经这样,被人类研究了五千年而依然未见冰释,它留给我们的是无穷无尽的思索和启示。
易经对哲学上最深层的问题都作了自己的回答。它有一套完整的宇宙论和辩证法,其阴阳辩证原理曾启发过西方两位伟大的自然科学家——莱布尼兹和波尔。易经的宇宙论更具有科学哲学的深意,其核心思想为两个原理,即:万物类象、类数原理和时空不对称、可规度原理。自然科学的发展正越来越接近易经宇宙论的思想。
最早的热力学第二定律指出大自然不可逆地趋向“熵”的最大方向,证明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是不对称的,但热力学没有为这种不对称的差异找出量度方式;其后量子力学的产生和发展为我们展示微观世界的奇异特性,其中量子行为的“测不准关系”指出,物理实在的“客观性”是不存在的,它取决于观察者的意愿和手段——这与易经对事物进行非客观的“类象”描述异曲而同功;到今天研究复杂事物的混沌理论的兴起,“奇异吸引子”与易经预测的“时空算子”切合而相似。科学的发展正揭示着大自然一个又一个未知的领域,也似乎在一步步地接近易经描述宇宙的“玄道”。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自然科学和易学是不可能趋同的,就象一枚硬币的两个面,它们的共同基础是人类的创造力,它们的追求目的都是真理的普遍性。它们就象人类智慧的两座灯塔,蕴含着无限生机和活力,闪亮在黑暗的宇宙中。
【易典】解读《易经》认知世界的方法